2025年中国两会将于下周召开，对于外界普遍认为的经济问题，两会会有什么政策？机构普遍预测中国政府会继续将2025年GDP增长目标设定为5%，专家们看法如何？
中国将在3月4日和5日召开全国政协十四届三次会议和全国人大十四届三次会议，即“两会”。2025年是“十四五”规划的“收官之年”，也是特朗普执政后中美关系处于转折、世界局势发生重大变化时期。尽管中国两会始终被认为是“橡皮图章”，但外界仍普遍期待能从两会中看出一些中国未来政策的走向。
政策基调：GDP增长目标仍将设为5%左右
两会将出台怎样的经济目标和刺激手段，是普遍关注的焦点。高盛集团2月24日发布了对2025年中国两会的预测，其中对GPD目标的预期是5%。
前香港记者、詹姆斯敦基金会高级研究员林和立认为，中国想要保持5%的GDP增长只是出于政治需要。他对自由亚洲电台表示：“中国的经济跟财经方面政策都是政治挂帅的，中共高层和习近平本人由于需要保持政权稳定，所以5% 的GDP是（政治）需要的，虽然达成5%的GDP增长难度是很高的。”
这个政治需要的另一方面，是2025是中国的十四五收官之年，而根据中国政府之前发布的《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到2035年，中国人均GDP要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为了实现2035年经济总量或人均GDP“翻一番”的目标，则需要2024年至2035年间的年均实际GDP增速达到4.7%左右。
旅美经济学家秦伟平则认为，GDP的数字与实际完成并不构成直接联系，“GDP 增速放到5%或者百分之5.5%，或者4.5%，我觉得都不意外，到年底的时候还是会通过篡改数字说完成了这个目标。”
南卡罗莱纳大学艾肯商学院讲席教授谢田则认为，如果从经济现实来看，中国的GDP应该是负值。他对本台表示：“普遍认为中国GDP是在衰退，就是GDP应该是负的，所以他定5%也好，15%也好，是没有人信的，基本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如果你经济增长在5%的话，你的失业率就不会那么高。我们知道中国年轻人的失业率去年一度超过40%，那经济增长就不可能有5%。”他开玩笑地表示：“中国的GDP增长就是靠打嘴炮来完成的。”
另一个引人关注的指标是CPI或将由2024年的3%下降至2%。
秦伟平认为，过去两年，中国的实际CPI只有0.2%，意味着中国连续两年处于通缩状态。“虽然表现出来是CPI下跌，但我们也认为不是完全真实的情况。就我们所了解到的国内物价情况，价格在下跌，但是社会上的商品是很丰富的，然而因为大家没有钱去消费，商家不得不降价去卖，因为卖不掉他的经济压力、财务压力更大。”
除此之外，从一月各地两会透露出来的数据，中国各地政府对于2025年的财政收入目标普遍偏低。31个省市区中，有21个在政府工作报告中公布了地方一般公共预算收入目标，有19个省市区的预算收入目标均低于其GDP目标。
秦伟平认为这是地方政府“诚实”而“聪明”的做法：“因为他们知道整个经济是在下滑的，财政收入下滑是可以预期的事情，也算是如实反映对今年经济的预判。如果在财政收入方面不诚实，地方政府会有更大的麻烦。”
另一方面，在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外，地方还有另外一块重要收入来源——中央转移支付。地方自身收入有限下，经济增长将更加依赖中央转移支付。多位专家表示，中央转移支付是否会加码发力，可能是2025年积极财政的重要看点。
相关报道
促消费与就业：虚假的希望？
在促进消费方面，中国政府一直在推出政策。2024年，中国发布了“以旧换新”消费补贴等意在提振消费的措施；2024年底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也提出“推动中低收入群体增收减负，提升消费能力、意愿和层级”。
今年1月，国家发改委又宣布，将在2025年扩大消费品以旧换新的补贴范围；2月26日，还推出了《优化消费环境三年行动方案（2025—2027年）》，但受访专家普遍认为，目前看不到可以产生实际效果的方向。
林和立分析表示，“这个所谓优化消费环境三年行动计划，没有具体提比如说减轻居民税率，或是减轻一些中小企业税率方面的具体数字。目前中国一般的民众缺钱，最重要的是缺乏对于政权的信心，因为我们都知道医疗和教育的开支非常大，中产阶级的居民为了应付很高医疗和教育费用，导致消费占GPD只有大概40%，要提升GDP这个数字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人大是不是会有新的消费和减免税收的方法，我看也不是太乐观。”
已推行的提振消费政策目前也未取得显著作用。秦伟平分析说：“春节期间消费数据是有增长，但春节消费相对来说是一种集中式的消费，是春节前一段时间的消费，还包括春节后的一段时间消费，集中在春节期间那一个月去爆发，不能代表中国的消费回暖，至少是要观察第一季度的数据才能下结论。”
事实上，在秦伟平看来，中国目前处于一个有些尴尬的境地——经济需要大家去消费，但大家都没有钱。“比如说结婚率在大幅度下降，小孩出生率也在下降，背后就是对经济上没有信心，对未来是没有信心。那这样买房的需求自然少啦，这个换房的需求自然少了，那房地产的问题在未来也很难解决，这就是处于一个恶性循环的状况。”
与消费同等重要的另一个经济问题，是2025年中国将迎来1222万大学毕业生，比2024年增加43万。在失业率高企的前景下，毕业生将面临更大的求职压力。而且，在经济下行的背景下，就业政策目前并未看出明显的趋势和利好。
“公务员招聘或许是一个方式。”秦伟平说，“但公务员招聘的人数太少了。它唯一的作用是给年轻的毕业生一点希望，比如问他毕业找到工作没有？他说我在考公务员，然后让整体社会觉得起码还有一个希望在那里，虽然这是一个虚假的希望。”
产业升级：新一轮地方锦标赛
2025年2月，就在两会召开前不久，习近平主持召开了民营经济座谈会。同时，《民营经济促进法》也已提交全国人大审议。
2025年年初，DeepSeek引发的中国AI热潮，也成为普遍关注的重点。
综合在地方两会数据，中国各地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锦标赛”，人工智能、机器人和生物制造成为各地争相布局的热门产业。大陆31个省市区中，29个地区在政府工作报告中对人工智能作出重点部署。比如，辽宁省提出，要将未来产业引领未来赛道，要“敢于投入，宁可投错、不能错过”。湖北省提出要打造“具有全国影响力的科技创新高地”；内蒙古要力争做到“起跑即领先”；广西的口号是“不能缺席、不能落后”；上海提出，加快推进人工智能产业创新高地建设；浙江则要支持杭州打造人工智能产业发展高地；安徽的方向则是加快建设世界级智能语音及人工智能产业集群……
林和立分析说：“这说明，习近平目前对于高科技尤其是包括AI、电动汽车等投资出口的成果比较满意，所以北京会继续去高度补贴这些有出口把握的行业。但新的五年计划马上要宣布，我们可以等等看有没有新的消息发布，因为目前美国、加拿大和欧洲，都已经开始采取反垄断的策略，所以中国在进一步推动这些高科技产品的时候也会遇到不少的阻力。”
谢田则不看好这种产业升级，他说：“我们看到是会用中国生产那种廉价的、劣质的、非常危险的就会被称为燃烧的火棺材的电动车来冲刺欧盟市场，现在看欧美国家已经开始阻挡了，太阳能、光伏这些也没有什么新意，现在试图用这个人工智能作为新的增长点。但AI的本质是要减少劳动力的使用，会让更多的人失业，所以这并不会让中国经济很快得到发展。更不用说AI行业要用到的芯片还受到美国的限制和制裁。”
秦伟平认为，中国政府的正确做法，还是应该更去关心那些能够容纳大量就业的行业和企业。“让他们有一个正常的、公平的、公正的营运空间，让经济和社会步入正轨，社会才会有活力，也会慢慢解决就业问题。”
他认为，中国政府要真正去给企业家和老百姓信心，而不是像历年两会一样去做空头文章。真正的信心来自于政府让利：“发钱，退税。” 他解释说，经济问题并不复杂：“直观的感受就是大家觉得生意好做，钱好赚，生活越来越好，就这么简单。”
值得关注：中美关系、台湾问题与军费预算
林和立认为，本届两会的焦点问题，还可以关注中美关系及贸易问题，尤其是特朗普刚刚在27日宣布，将在下个星期对中国商品的关税再增加一倍：“提高10%税率，虽然这是在目前已经增加的关税上加上去的，但仍低于特朗普在2024年提到的提升中国关税到60%或是60%以上。所以总的来讲，特朗普对于习近平的态度是比预料的温和的，我会关注中国是利用这个机会重新发展和澳洲、英国或者邻国日本、韩国的关系吗？是不是会在两会当中会提出，如何推进与西方国家关系。”
同时，他还会关注两会的报告中会不会再次强调恢复中国对台湾恢复主权这样的说法出现。
秦伟平则会关注军费预算的相关内容。他判断，中国军费预算一定会增加。“但如果他在两会上公开说军费要增加10%，周边国家可能会很紧张，所以可能只会说增加2%，但实际上操作上会花更多的钱在军事投入上。”
早在上世纪80年代，谢田曾有幸到访过一次北京两会会场。他认为，两会真正有价值的讨论可能会出现在小组讨论上，“他们实际上在会下讨论还是蛮激烈，但这些内容是不能公开的，所以，如果有这些内容流出来，可以重点关注一下。”
责编：安克； 网编：洪伟